愛是蒿香縷縷
三月三，蒿葉飄香。
聞著這屢屢蒿香，我的味蕾飄過時光，落腳在記憶中最溫暖的一隅。
故鄉(xiāng)的小院，桃樹下。爺爺戴著老花鏡，左手握著巴掌大的木頭，右手持一柄雕刀，將刀口斜在豁口上，手腕不住地轉(zhuǎn)動著，雕出一卷好看的刨花。邊雕花，口中不住絮叨著：“雕花手要放松，想著下一步怎么走，刀口要不斷變換朝向……這年頭會雕花的越來越少嘍！乖孫女，等你長大了，爺爺教你雕！”年幼的我嗯嗯唔唔地應(yīng)著，看著一塊楞楞的木頭忽然變成了花樣的模具，抓著爺爺粗粗硬硬的大手，心中不覺溢滿了溫暖。雕刀下那細(xì)細(xì)密密的紋路，就是爺爺對我滿滿的愛意吧！
新鮮的水肉子帶著淺淺的露珠，在缽中碾成深綠的泥。爺爺一手掂起一塊蒿泥，一手將它扣在模具上壓實，最后裝盤成型。爺爺半瞇著眼，粗糙的大手捏一柄小勺，將蜂蜜淋在蒿餅上，像金色的瀑布在嫩綠的花葉間流淌。我直勾勾的盯著蒿餅，邊贊嘆著爺爺?shù)氖炙?，邊品味著?xì)細(xì)蒿香中融注的祖孫情誼。
放入蒸籠，小火煨熟。傍晚，爺爺端著熱騰騰的蒿子粑粑走來了。隔著老遠(yuǎn)，就聞到濃濃的、沁人心脾的香，顧不得燙，咬下一口，春天的滋味在口中綻開——太好吃了！爺爺微笑著，望著我狼吞虎咽的樣子，眉眼間皆是慈愛。一老，一小，一桃樹，數(shù)蒿餅，還有繁星在天邊忽閃忽閃……這平凡細(xì)膩的場面，深深印在了我的記憶深處。
我在細(xì)細(xì)蒿香中漸漸成長。門前桃樹隔年盈尺，爺爺卻日漸白頭。模具、雕刀都在近年丟失殆盡了，做菜品的水肉子蒿葉亦難以覓到。所幸爺爺依舊健康，還能端著酒杯對年輕時學(xué)的手藝侃侃而談。那花白的長眉，眼角的皺紋，溫柔的微笑，精巧的手藝，總能在我寂寞悵惘之時，帶給我暖暖的慰藉。
傍晚，蒿香竟無端入夢，觸動了我的心房。若問愛是何物，屢屢蒿香，常伴……